博士生之“挽回些什么？”

从东吴工业大学面试结束以后，李勋哲去了趟合肥。故地重游，物非人也非。出租车在可妍母校的门口停下来，李勋哲走下车发现曾经和唐可妍以前一起买过“戒指”的那个天桥已经拆掉了。观山路上还是繁华依旧。各色小摊，卖冰糖葫芦的，卖烤鸡翅膀的，卖烤面筋的，卖烤鱿鱼串的，卖凉粉凉面的，卖烤羊肉串的……又想起从前每次来到这里，唐可妍都会拽着他的手，两个人把喜欢吃的小吃都吃上个遍。“去年今日此门中，人面桃花相映红。人面不知何处去，桃花依旧笑春风。”

那个曾经和唐可妍一起淘书的书摊还在。想起他们刚刚恋爱的时候他们曾在这个书摊前一起买书，自己送了可妍那本张锡纯的厚厚的《医学衷中参西录》。皖城农业大学图书馆前的大草坪上，一对对的情侣们在享受着温暖的秋日阳光。啊，他和她也曾在这里度过了那么多难忘的时光……

走到可妍曾经住过的宿舍楼下，十三号楼第三层从右手边第二间，如今房间的新主人正在晒被单。宿舍对面的开水房门口，依然密密麻麻摆放着五颜六色的写着主人姓名的开水壶，不时还会有女生拎着开水瓶过来放水壶。坐在她宿舍楼下曾经等她时坐过的石凳上，阳光透过枯黄的银杏叶照在他的脸色，随着树叶的摇曳而忽明忽暗。曾经，多少次他坐在这里等她下楼。只是，如今不论自己再等多久，她也不会再出现了。

走进她考研时所呆过的地下自习室。这里已经废弃了。荒凉。桌上椅子上都落满了厚厚的灰尘。安静。偶尔下水道传出的哗哗水声让这寂静的教室显得阴森。在一张张书桌上，写着各种个样的字迹，告诉世人这里曾经多么的热闹。是的，在这里，曾经有许多年轻的生命为了追寻自己的理想、寻找自己的人生路而努力复习。找到去年唐可妍自习的那张书桌，李勋哲看到了那两行他和她写下的字：“唐医生，加油！我在上海等你。”和“亲爱的，我愿意追随你到天涯海角。”曾经的那些轻许的誓言让如今的孤独的人徒生凄凉。

李勋哲尝试着去想像唐可妍曾经在这里复习考研的情景。在这阴冷的地下教室里，去年那个寒冷的冬天，容易生冻疮的唐可妍的手和脚是否都生满了冻疮？她是否动摇过，是否想过要放弃？为了去上海，为了和自己在一起，她这一路的追随是多么的孤独啊。她曾经那么深那么执着地爱着自己，把她所有的一切都给了自己，她这一路的追随是多么辛苦！可是自己却是那么的自私而又自以为而是，那么忽略了她的付出。虽然是她提出的分手，可是，她是在自己这里得不到幸福看不到未来才选择离开的。当她收回她的真切而没有丝毫保留的爱时，他才发现自己其实是一无所有。啊！多么痛的领悟！

傍晚，走到学校门口，一位年轻的流浪歌手用吉他弹唱着那首朴树的《且听风吟》：

“突然落下的夜晚

灯火已隔世般阑珊

昨天已经去得很远

我的窗前已模糊一片

大风声 像没发生

太多的记忆 又怎样放开我的手

怕你说 那些被风吹起的日子

在深夜收紧我的心

日子快消失了一半

那些梦又怎能做完

你还在拼命的追赶

这条路究竟是要去哪儿

……

哎呀 时光真疯狂

我一路执迷与匆忙

依稀悲伤 来不及遗忘

只有待风将她埋葬

……”

听着听着，李勋哲的泪水就无声地湿了眼眶。啊！可妍，我的爱人，我多么希望你能再回来我身边……

回到上海之后，李勋哲又去大学城找唐可妍了。在唐可妍的宿舍楼下等了许久，她终于下楼来了。这是上次分别后半年多来**次见面，李勋哲激动地迎上去。朦胧的灯光下，李勋哲看到唐可妍瘦了，也憔悴了。千言万语在心里，却一时不知道从何说起。

唐可妍冷淡地说道：“有什么想说的就赶紧说吧，我还要洗衣服呢。”

“我们去湖边谈吧。”看着来来往往的女生，李勋哲提议说。

“不用了，就在这里说吧。”唐可妍坚决地说。

看着冷漠的唐可妍，李勋哲感觉彼此之间似乎存在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。“我前些天去了南京面试了，东吴工业大学已经决定录用我了。”

“祝贺你。不过你不用告诉我这些。我们分手那一刻起就应该各走个的路，你做什么选择都与我没有关系，也请你不要再为了我而做什么。”

“我面试结束之后去了合肥，去了我们以前恋爱时一起去过的地方。当我走进你复习考研时上自习的教室，想到你为了和我在一起而在那里复习考研时，那么义无反顾地付出……”说着说着，他喉咙有些梗咽。

“过去那些事情，还提它干什么。”

“可研，我们和好吧！”李勋哲虽然努力不让自己情绪太激动，可是他的声音还是有些沙哑。

“我们不可能了！”

“我们在一起的那些刻骨铭心的快乐时光你都忘了吗？”

“回忆起以前，我更多想到的都是痛苦。”

“可是，为什么我回忆起来大都是幸福呢？”

“因为一直都是我在付出，而你只是一味地索取。对你而言，幸福来得太容易，所以你从来没有懂得去珍惜。”她停了一下，继续说：“以前的我太传统太善良，总想着和你发生了关系就要从一而终。所以，我对你总是一味地宽容忍让，什么事都迁就你，完全就是你的附属品。你做的那些让我伤心的事情，我还是什么都不说，只是默默地忍受，以为委曲求全就能够更好地维持感情，减少矛盾。然而，不停地忍让只不过是让自己更加痛苦，再多的付出只是让自己显得更加卑微。分手后的这段日子，我过得比和你在一起时更开心。我终于不用再委屈自己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，不用再什么都听你的，而不是你的附庸！”

李勋哲不知道怎么去回答唐可妍，以前从来不知道唐可妍这么伶牙俐齿。站在自己眼前的是另一个与自己熟悉的可妍完全不同的女人。他沉默着，忏悔着自己从前对她的伤害。

唐可妍继续说：“而且，我永远也忘不了你背叛过我。”唐可妍脸上带着愤恨。

“我没有背叛你。”李勋哲只能狡辩道。

“你真的以为我很好欺骗吗？你以为在你的床上捡到林立雯的皮筋，我会相信你的几句谎言吗？”

“我和林丽雯连手都没有牵过！”李勋哲内心多么悔恨当初对唐可研的背叛。

“就算你的身体没有出轨，你的心也出轨了。”顿了片刻，唐可妍又说：“以前我觉得自己能够做到不在乎，做到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，但是我做不到，这件事我根本放不下。”

李勋哲带着哭腔说：“再给我一次机会吧，我知道自己错了。想到你这些年为我所做的一切，为我付出的那一切，而我却没有好好对你，我真的好后悔好后悔。请你给我机会吧，我想用我的一生来报答你曾经为我付出的一切。”

“你不用对我愧疚。我考研到这里不全是为了你，也是为了我自己的事业。而且，这段感情也让我成熟了许多。和你分手的这段日子，我想清楚了很多事情。以前我对你，也许更多的是崇拜而不是爱。现在的我发现其实你根本不值得我去崇拜。如果你还爱我，就应该大大方方地让我走，不要再来纠缠我。”

李勋哲一直沉默地听着，这个时候抬起头来，眼睛上蒙了一层泪花。

唐可妍感觉自己刚刚说得太绝情，就换了淡淡的口气继续说：“说真的，分手以后的我过得更快乐，更自由。正如蔡依林的那首歌《柠檬草的味道》的歌词所唱的：‘快乐是我的，不是你给的，寂寞要自己负责。’我现在的生活虽然平淡，但是我喜欢这种平淡和宁静，请你不要再来破坏我的这份宁静。我也不想再恋爱了，我只想平平静静地过完这几年，然后回到老家，找一份安稳的工作。然后再在老家找一个适合自己的人结婚。那才是我想要的未来，也是我父母希望的。”

李勋哲无言以对。沉默了一会儿，他抬起头说：“你说的很对。你的选择是正确的，我没有理由求你再回到我身边。”

“那么，就再见吧。祝你前程似锦。等你忘记我的时候，我们再做朋友吧。”唐可妍说完，就径直朝着寝室走去。

李勋哲终于不得不接收自己已经无法再挽回唐可妍这个事实。她现在过得很快乐，那就不要再去打扰她了吧。是啊，如果自己给她带来的确实只是痛苦，那又有何颜面再去纠缠她？